近期最佳,不止是大尺度和雌竞

fjmyhfvclm2025-06-14  3

女性电影越来越多,但能称得上新的表达仍然匮乏。看似在概念上推陈出新的作品,往往包裹着相当陈旧的内核。

最近在流媒体上线的电影《丑陋的继姐》反其道而行,它对经典童话《灰姑娘》进行了全新的演绎,像一把系着蝴蝶结的带血尖刀,刺向这个在看脸方面没有任何长进的世界。

许多人把它与奥斯卡热门电影《某种物质》对比,同为女性导演掌镜的身体恐怖类型电影,《丑陋的继姐》拿捏出了恰当的观看距离,既不致剥削银幕上的女性身体,又让观众触摸到了角色的伤痛。

这一次,我们真正在角色身上看见自己,共享同一种脆弱。

01.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继姐俱乐部”

导演埃米莉·布里西菲尔特曾设想,灰姑娘是一个高个子的胖女孩。

她穿着合脚的鞋子,被王子轻飘飘地抱到马背上,仿佛没有任何重量。被幸福环绕之际,她低头往下看,发现鞋子里满是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灰姑娘,而是砍掉脚趾的继姐,那个《格林童话》中被忽视或被嘲笑的继姐。

这是《丑陋的继姐》的雏形,源自埃米莉成年后对继姐的感同身受。灰姑娘生来就是美丽的标准品,被赋权为童话故事的主角。而继姐才是现实世界的大多数,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因为不够标准被视为丑陋,为了美丽“削足适履”。

我们都是继姐,早已习惯了在评判的目光中磕磕绊绊地生存。很多时候,我们的姿态都不太好看。可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视觉的,福柯所谓现代规训权力,透过目光将我们捕获。

如果我们又恰好是女性,一定感受过那目光中男性凝视的存在。在男性主导的视觉文化中,观看分裂成主动和被动的两方,凝视是阳刚的,被凝视的是阴性的。

恐怖片是男性凝视的一个重灾区。观众代入男性角色的叙事视角,观看女性身体的色情化裸露、贬斥抑或凌虐,获得冲击式的快感。

《丑陋的继姐》的视角是继姐的,最大程度剥离了男性凝视的可能。安德烈·纪德写,“关键是你的目光,而不是你的所见。”在《丑陋的继姐》中,即便是身体隐私部位的特写,也没有剥削的意味。

电影中有一个与“男性凝视”对位的场景,王子以满口生殖器脏话、在野地撒尿的形象出场,他裸露的臀部被继姐从背后看个正着。臀部是男性身体的阴性部位,但导演埃米莉没有利用它向“男性凝视”复仇,只是让继姐好奇的眼睛多停留了一会儿。

“男性凝视”概念的提出者劳拉·穆尔维表示过,“女性凝视”不能是简单的角色互换,那通常是有问题的——“将一种权力或支配关系换成其对立面,只是延续了这个围绕权力和支配的体系。”

在这部电影中,男性的臀部和女性的乳房,都是像脸孔一样稀松平常的客观存在。继姐的目光中没有性别化的欲望,反而是一种未开化的探索。这种陌生化的视角,有时可以还原事物的本质。

继姐的性启蒙来自灰姑娘与马夫的偷偷交媾,又是无意撞破。她第一次见识到阳具的存在,以及它在性中约定俗成的支配地位。

在那之前她只是个捧着王子的情诗空幻想的少女,现实中的性让她感到惊惧,类似于恐怖片那样不舒适的观看体验。所以她快速地跑开了,把惊惧转嫁给灰姑娘,好让自己继续幻想下去。

电影中唯一接近剥削的目光,是继姐对自己的。她不自觉地将男性凝视内化,只有在“被看”中才能看到自己,与她的幻想一体两面,荣辱与共。张嘴露出的牙套、不够坚挺的鼻梁、肚腩上的赘肉……她有无穷无尽的理由自我厌恶。

我们太熟悉这种自我厌恶了,它是我们无法忽视或嘲笑继姐的根本原因。

02.

触碰身体,夺回身体

因为感同身受的自我厌恶,我们无法仅仅旁观继姐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们看着她动了越来越多的刀,为了瘦身放任绦虫在体内滋长,一步步走向失控,我们不理解她但害怕变成她,感到幻痛,甚至恶心反胃,也没有办法阻止她停下来。

这是导演埃米莉刻意谋划的恶游戏,一场郑重其事的反叛——既要在视觉层面夺回凝视的主体性,更要回归女性最原初的身体经验,夺回对身体的掌控权。

女性主义理论家露西·伊利格瑞认为,“父权的阳刚欲望执着于看得见的可辨认物体,女人的欲望则是多元的、流动的,对触觉的兴趣大于视觉。”

正因如此,阳刚的世界观是边界分明、可量化的固态,只有拉开与他者的距离,才方便予以控制的凝视。而阴性的世界观是需要具身感知的流体,自我与他者通过触碰互相交融,不断转换主客体的位置。

从这个意义上讲,解救继姐的第一步,是让她的身体从男性凝视的世界复活。继姐为了瘦身吃的绦虫,激发了她未能餍足的身体欲望,不再是可以被整形术改造的机械物。这是她全片第一个自主自发的欲望,不是那种为了满足他者的利益与期待而形成的欲望。

有意思的是,食欲也成为继姐与灰姑娘相互联结的媒介。在《丑陋的继姐》中,灰姑娘是因为偷尝禁果和继姐的告发才成为灰姑娘的。她们的关系说不上宿敌,也说不上亲密,但灰姑娘却能理解继姐的身体处境。

她们的互动发生在许多细碎的生活场景,灰姑娘为继姐递上食物,在这个过程中,她们的指尖轻碰,共享了身体的脆弱性。观看电影的我们,也在用身体去体验和理解电影,和灰姑娘一样,与继姐轻轻触碰。

身体恐怖类型导演朱利亚·迪库诺在采访中说:“或许只有肉体上的共同体验,才能将世人联系在一起。个体因肉体而独立于世,也正因独立肉体的脆弱,个体寻求连结组成集体。”

继姐后续的失控,比如绦虫给她造成的脱发,还有她在沉没成本下升级的自伤,也是一种身体的脆弱性。她的身体边界被不断打破,越来越偏离“正常”,而“偏离是一种危险,同时也可能是一种机遇”。

我们触碰着她的身体,等待着她身体意识的觉醒,同时庆幸她还能感到疼痛。终于,她在砍掉脚趾的终极疼痛中晕厥,还做着和王子结婚的幻梦。梦醒时分,残肢传来的锥心细密的疼痛击碎了她,让她彻底倒在自身的脆弱性中。

她失败了,也安全了。不用再随时确认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只有在无边无际的疼痛中,才能认真考虑如何与自己的身体相处。她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盟友,不是她那已经对痛感麻木、砍错脚还帮忙补刀的母亲,而是曾经骂她“脑子有病”、但会为她包扎伤口的小妹。

只有小妹可以作为观众的化身,喂继姐服下绦虫的解药,让她把体内淤积的父权毒素呕吐出来,吐个干净。

03.

女性何以为家?

《丑陋的继姐》是一部优秀的童话反写,电影的主要人物都具备灰色的人性,也都因为绝望而行动。她们的结局与各自的行动逻辑对应,看似各得其所,可无论是出走的人,还是留守的人,实际上都无家可归。

电影中始终有一个类似于家的存在,准确来说,是房子。它属于灰姑娘的父亲,一种男性的筑造。女性是这筑造的物质原料,为它存在,却并不拥有它。

所以灰姑娘的母亲死了,继母被骗进来,带着丰厚的财产,弥补没落贵族的亏空。所以灰姑娘的父亲死了,继母绝望地躺在地板上。没有男人,带着女儿的寡妇不构成完整的家。

在政治哲学家艾丽斯·玛丽恩·杨看来,筑造是身体的延伸,是个人作为主体栖居于世的方式,无法筑造是一种剥夺。“不被允许筑造的人、无法自视为筑造者的人,他们与世界的关系可能比较受限,因为他们觉得世界并非由自己创立。”

因为无法筑造,女性在父权家庭的处境,便是在父权社会处境的缩影。继母接受了自己依附于男性的命运,一面任凭死去的丈夫发烂发臭,以幽灵的形式在家镇守,一面在床笫委身于不同的男人,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她从不相信爱情,也不享受性欲,只求生存。她还把女儿们的婚姻当作自己的生存工具,变成父权的代言人和刽子手。继姐在外貌焦虑和自我伤害的漩涡中越陷越深,她是背后的始作俑者和最大推手。

和继母相比,灰姑娘是反叛的。她接受自己必须嫁给王子的命运,只是想要越轨一次,就承受了阶层滑落的惩罚。她与继姐与其说是雌竞,不如说是生存战争。虽然最后是她摘得了战争的胜果,却也只是成为了城堡里的人形装饰。

这似乎是传统恐怖片中,反叛传统家庭模式和男性权威的女性的必然结局——被父权体系收归。

小妹的反叛最彻底,她隐藏了自己的初潮,拒绝成为可能被工具化的女人。她也看不过姐姐被继续摧残下去,骑着马带她逃跑。

进入四下没有遮蔽物的荒野,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她的母亲最后看向她时,眼神充满忧虑。可在获得自由前,先打破枷锁总是没错的,而后才能开始筑造。

如果从身体经验出发来描述“家”,可能的词汇有“熟悉”“安全”“被肯定”“做自己”……无论如何,小妹与继姐基于姐妹情谊筑造的家,比她们过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家的存在。

参考资料:

1.《像女孩那样丢球:论女性身体经验》丨艾丽斯·玛丽恩·杨

2.身外之身——身体恐怖片中的情动丨王淳馨

3.Emilie Blichfeldt Interview at Berlin Film Festival 2025丨The Up Coming

4.The Ugly Stepsister Stars&Director: Dive Deep into Their Brutal Cinderella Horror丨Movie Web

撰文:布里

策划:看理想新媒体部

配图:《丑陋的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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