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圆筒印章——它们的历史和意义

️圆筒印章是印章，通常设计相当复杂，在美索不达米亚广泛使用。

作者：约书亚·J·马克博士

哲学教授

玛利斯特学院

️引言

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发现的最有趣且富有启示性的文物之一是被称为圆筒印章的物品。这些相对较小的物品如今可以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展览中看到，但由于它们的尺寸，它们并没有像更大、更具威慑力的文物（如浮雕或雕像）那样受到普通大众的关注。然而，圆筒印章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讲述着人民的故事，比皇家浮雕或高耸的雕像更能完整地展现历史。

圆筒印章是印章，通常设计相当复杂，在美索不达米亚广泛使用。它们在苏美尔语中被称为kishib，在阿卡德语中被称为kunukku，从皇室到奴隶，所有人都在商业交易和发送信件时使用它们。它们起源于大约公元前7600-6000年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在如今被称为叙利亚的地区（尽管根据其他说法，它们是在稍后的时间，即在如今的伊拉克的苏美尔地区起源的），并由半宝石（如大理石、黑曜石、紫水晶、青金石）或金属（金或银）制成。这些印章由其主人佩戴在皮革或其他材料制成的绳子上，挂在脖子或手腕上，或别在衣服上。它们的用途是在文件或包裹上作为个人签名，以保证真实性或合法化商业交易，就像我们在当今签署信件或表格一样。印章被滚压在文件的湿粘土上，作为正式且具有约束力的签名。

️这是一个带有其印记图像的圆筒印章。它是在美索不达米亚伊拉克的基什城发现的。公元前3200-2900年。（伊拉克苏莱曼尼亚博物馆）。/照片由奥斯马·舒基尔·穆罕默德·阿明拍摄，知识共享

与圆筒印章同时存在的还有印章，其设计较小且不那么华丽。典型的圆筒印章长度在3-4英寸（7-10厘米）之间，而印章的总长度不到1英寸（2厘米），更接近后来的图章戒指。尽管一些学者（如史蒂芬·伯特曼博士）声称印章先于圆筒印章出现，但其他学者（如格温多林·莱克博士和森塔·格林博士）认为这两种印章是同时使用的。印章先于圆筒印章出现的说法似乎是有道理的，因为它是更原始的封印文件的方式，人们会合理地假设更精致且华丽的圆筒印章是从更原始的印章发展而来的。尽管如此，证据表明印章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流行程度与圆筒印章相当，尤其是在如今被称为叙利亚和土耳其的地区。

️印章和圆筒印章：哪一个先出现？

关于圆筒印章是否取代了印章，或者仅仅是变得更受欢迎，这个问题的出现是由于学者们对于究竟封印了什么存在分歧。一些学者认为，圆筒印章是从印章发展而来的，因为需要封印泥封，泥封是空心、圆形的粘土球，里面装有代表金融交易的代币（例如，四颗白色鹅卵石代表四只羊），而印章则用于封印扁平的粘土信封，这些信封在接收时会被打开。根据这种理论，扁平信封在泥封出现之前就已经使用了，因此印章是一种高效的封印信息或交易的方式。随着泥封的发展，需要一种可以在圆形粘土上滚动的印章，因此圆筒印章就出现了。

️这是一个带有其印记图像的扁平粘土印章。这个印章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000年的美索不达米亚伊拉克的哈拉夫时期。（伊拉克苏莱曼尼亚博物馆）。/照片由奥斯马·舒基尔·穆罕默德·阿明拍摄，知识共享

这种理论的问题在于，如今发现的被打开的信封上明显是被圆筒印章封印的，而且也有一些泥封是被印章标记的。最安全的答案似乎是，尽管印章可能先于圆筒印章出现，但印章可能仅仅因为个人情感依恋而继续使用。伯特曼指出，圆筒印章“有时会成为传家宝，并因此从一代传给下一代”（231）。印章可能也是如此，但必须考虑到在古代叙利亚和土耳其，印章的使用范围比圆筒印章更广泛，这两个地区都使用印章和圆筒印章来封印泥封和粘土信封。似乎有道理认为圆筒印章是从印章发展而来的，也许它确实如此，但不能肯定地论证这一说法。考古证据清楚地表明，美索不达米亚的人们使用了这两种类型的印章，并且它们都用于封印信封和泥封容器，这早于楔形文字的发明。

一个答案由学者克莱门斯·赖歇尔在约书亚·恩格尔哈特的作品《古代书写中的代理》中给出。赖歇尔声称，“哪一个先出现”的问题的答案就像美索不达米亚各个地区在封印信件或容器方面的特定需求一样简单。赖歇尔指出：

与北方使用印章的封印传统不同，南方美索不达米亚人使用圆筒印章，这些印章由刻有印章图案的石制圆筒组成。印章和圆筒印章之间的区别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实际上，它还告诉我们印章背后的书吏代理的本质。印章背面的有限空间也限制了印章图案的图像学组合的潜在变化。因此，一个主题的易于辨别的变化数量是有限的。相比之下，圆筒印章的表面为“长方形图像”提供了“画布”，使其成为应用具有“叙事”描绘的复杂设计的完美场所。足够的空间意味着同一个主题可以轻松变化，而不会混淆或混淆。因此，这种媒介适合于一个日益复杂的官僚机构的需求，该机构需要微妙的细节来识别其系统内的个体代理（34）。

由于乌鲁克（在苏美尔）和南方美索不达米亚其余地区的官僚机构比北方的更为复杂且广泛，相对而言，南方美索不达米亚更倾向于使用圆筒印章，而印章在北方仍然很受欢迎。这也解决了印章最初起源于哪里的问题，因为苏美尔会发展出圆筒印章，而古代叙利亚会发展出印章，这取决于它们各自的需求。

️印章的复杂性

圆筒印章在公元前第四千禧年的中乌鲁克时期和晚乌鲁克时期开始流行。这一时期官僚机构的兴起需要这种印章所提供的真实性保证，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设计和范围变得越来越复杂。与较小的印章不同，圆筒印章为艺术家提供了探索某个主题的空间。这些主题不仅明确了携带印章的个人身份，还提供了关于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的重要细节。莱克写道：“描绘诸如纺织、照料家畜、狩猎以及显然是仪式性行为等活动的图画场景，可能表明了乌鲁克经济中行政能力的范围”（47）。这种“行政能力”通过创作印章的艺术家的精湛技艺得以展现。

️生产

圆筒印章由被称为burgul的印章雕刻师制作，在苏美尔语中被称为burgul，在阿卡德语中被称为purkullu。一个人至少需要跟随一位大师级印章雕刻师学徒四年，然后才能自己开店成为专业人士。史蒂芬·伯特曼写道，在叙利亚古代城市乌加里特的废墟中发现了一位印章雕刻师的工具包：“在一个粘土罐中，发现了一把小铜凿子、两把带尖的铜刻刀（用于细节雕刻）、一块磨刀石、一个钻孔器（用于钻孔）以及一些尚未完成的印章”（233）。印章雕刻师还使用青铜和燧石雕刻工具，以及钻头和刀片，将石头雕刻成印章。伯特曼声称，“印章雕刻师可能不是从石头上切割粗糙的圆柱体，而是从经销商那里购买空白圆柱体，在他们的工作室中添加最后的修饰”（233）。如果是这样，这意味着有两种工匠在印章制作过程中发挥作用：那些从采石场的石头中制作空白圆柱体的人，以及那些进行复杂雕刻以使圆柱体个性化供客户使用的人。

在某个阶段，无论是在空白圆柱体制作时还是雕刻后，都会在圆柱体上钻孔，以便主人可以将其佩戴在绳子上或别在衣服上，正如伯特曼指出的那样，“正是这样一个别在身上的印章被发现在乌尔的普阿比女王的墓中，位于她骨骼的胸部”（233）。像普阿比女王这样的女王的印章在一端有一个用沥青固定的金帽，而地位较低的人的印章则会用较便宜的金属封顶。

这些印章是采用凹雕工艺雕刻的，即在石头表面下方雕刻，使雕刻的印记在浮雕中形成图像。最简单的思考方式是将其视为照片的底片。为了达到这种效果，艺术家必须在脑海中将他想要的图像反过来，然后相应地雕刻。这需要巨大的技能，印章雕刻师因其技艺而获得高额报酬，并因其工艺而受到高度尊重。美索不达米亚人对圆筒印章的需求从未减少。伯特曼指出，到目前为止，在美索不达米亚的考古挖掘中已经发现了“2000个圆筒印章”，并且“根据理论，对于博物馆中的每一个考古文物，至少还有100个仍然埋在地下，仅从[乌鲁克]时期就有大约200000个这样的印章等待挖掘”（231）。因此，印章雕刻师非常受欢迎，技艺高超的雕刻师生活得非常舒适。

️风格

有两种圆筒印章风格：乌鲁克风格和杰姆代特·纳斯尔风格，它们指的是所使用的图案以及印章的雕刻方式。作者梅根·刘易斯和玛丽安·费尔德曼评论道：

乌鲁克风格的印章以异常自然主义的方式描绘动物和人物，表明印章雕刻师旨在追求表现力的清晰度。图案包括涉及寺庙、船只和向神灵供奉的仪式性叙述，以及按层级排列的自然世界的描绘。它们被巧妙地切割，细节丰富，其构图倾向于平衡且美观。杰姆代特·纳斯尔风格的印章比乌鲁克风格的印章细节更少，其特点是大量使用钻头和切割圆盘，分别产生圆形和线性痕迹。杰姆代特·纳斯尔风格的常见图案包括扎着辫子的妇女从事家务劳动以及在寺庙前的动物群（4）。

️带角动物与头顶星辰；圆筒印章印记；玄武岩、蛇纹岩；伊拉克辛寺庙二世（Khafajah, Sin Temple II），晚期乌鲁克-杰姆代特·纳斯尔时期（公元前3350-2900年）。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照片由Karen Barrett-Wilt拍摄，知识共享

他们还指出，杰姆代特·纳斯尔风格并不一定与公元前3100-2900年的杰姆代特·纳斯尔时期相关联，也不局限于该时期，“也可以在晚期乌鲁克时期的背景下找到”。刘易斯和费尔德曼引用了学者和考古学家汉斯·尼森关于两种风格及其含义的差异。尼森声称这两种风格具有两种不同的功能。刘易斯和费尔德曼写道：

乌鲁克风格的印章是个人财产，用于识别个人，这就需要每个印章在视觉上具有独特性（尼森1977：19）。它们被用来授权交易并控制货物的移动和储存（尼森1977：20）。由于它们更复杂，因此生产起来耗时，尼森认为它们是社会精英阶层的财产，这些人处于行政等级的顶端（尼森1977：20）。相比之下，他建议杰姆代特·纳斯尔印章用于识别“法人”（如机构），而不是私人个体（尼森1977：19）。在这种情况下，不同的印章彼此区分开来并不那么重要，这就允许使用重复的图案（6）。

️圆筒印章的用途

如上所述，从美索不达米亚社会的各个阶层，从统治阶级到商人，甚至到奴隶，人们都使用这些印章。刘易斯和费尔德曼确定了圆筒印章的四种用途：

️认证或合法化交易（类似于现代的签名）

️ 防止/限制进入容器、房间或房屋

️ 避邪

️ 个人身份或职业归属的标志

印章的用途既实用又精神。刘易斯和费尔德曼列出的清单涉及实用用途，即签署自己的名字，仅允许被授权的人打开封印，以及作为个人身份识别的方式，或者是一种权威或专门职业的徽章。清单中列出的第三种用途“避邪”，指的是美索不达米亚人相信印章是一种护身符，一种可以抵御邪恶灵魂并保护人们免受伤害的魔法。

印章还可以带来好运和繁荣。印章可能雕刻着某个关于神灵的故事或传说中的场景，或者雕刻着一个恶魔的形象，这在当时意味着“强大的灵魂”，并不像今天那样具有普遍的负面含义。例如，恶魔帕祖祖看起来令人恐惧，但如果孕妇佩戴刻有他面容的护身符，他可以保护孕妇及其未出生的孩子免受伤害。尽管如今大多数人因为1973年的好莱坞电影《驱魔人》而将帕祖祖与邪恶联系在一起，但他实际上是人类的守护者，甚至将最糟糕的气味从城市中吸走，带到荒芜地区消散。

️圆筒印章的意义

️一件铜合金的帕祖祖护身符；风之恶魔的国王。他拥有人类身体、4个翅膀、狮子前爪、秃鹫的脚和响尾蛇尾巴。帕祖祖通常被描绘成右手向上，左手向下。帕祖祖经常被描绘在护身符上；他可以驱赶其他邪恶的灵魂并保护人类，尽管他是一个邪恶的灵魂。护身符上有2个环，用于悬挂。新亚述时期，公元前911-612年。（大英博物馆，伦敦）。/照片由奥斯马·舒基尔·穆罕默德·阿明拍摄，知识共享

无论人们将印章用于何种用途，它都是一种珍贵的财产，丢失印章就像今天人们丢失信用卡一样被严肃对待。伯特曼写道，一旦发现丢失了印章，“前主人会将丢失的时间和日期记录在官方文件中，以确保在丢失之后进行的交易无效”（235）。如上所述，一些印章描绘了一个人的职业，但其他印章则更加亲密，揭示了一个人的个人身份，甚至是他们的名字。因此，难怪人们对丢失印章如此担忧。一个人的个人身份可以通过雕刻在印章上的肖像或围绕图像的符号来明确。例如，如果一个人是织布工，他们的职业将由蜘蛛（织网）来象征，围绕蜘蛛图像的符号将给出个人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来说，丢失这样的印章就像今天丢失个人身份识别一样严重，而“身份被盗”的威胁在当时和现在一样大。

将印章作为个人身份识别是今天考古学家和学者对印章感兴趣的一个最迷人的方面。森塔·格林博士在撰写印章对现代学术研究的兴趣时指出，历史学家对这些文物感兴趣，因为“印章上雕刻的图像准确地反映了当时流行的美术风格以及其使用地区的特定风格。换句话说，每个印章都是一个小型的时间胶囊，反映了在主人一生中流行的图案和风格”（2）。

她还指出，印章主人的身份同样令人感兴趣，因为现代历史学家有机会“亲自”遇到一个生活在2000多年前的人。关于印章的图像学，格林写道，“每个角色、手势和装饰元素都可以被‘解读’，并反映回印章的主人，揭示他的社会等级，有时甚至是主人的名字。尽管印章上发现的图像学也出现在雕刻的石碑、陶土板、墙壁浮雕和绘画上，但其最完整的汇编存在于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数千个印章上”（2-3）。刘易斯和费尔德曼指出，印章图像的含义与三个领域有关：

️特定家族、行政部门或与行政相关的特定事件。

️ 行政层级的不同阶段，交易中涉及的对象或人员。

️ 印章的所有者或使用者，或交易的细节——所涉及的商品、其来源或目的地，或与其使用相关的特定事件。

即使在公元前3200年左右发明楔形文字之后，印章仍然广受欢迎。美索不达米亚的法律文件由学者Theophile J. Meek翻译，总是指出，在将案件或交易的细节以楔形文字记录在泥板上后，涉及人员的名字被签署为“……的印章”（普里查德，167-172）。因此，圆筒印章对其主人的重要性在文字发明之后与之前一样。曾经表示主人名字的符号现在被楔形文字所取代，正如伯特曼所写，“额外的数据可能包括主人父亲的名字、主人的头衔和/或职业，以及他所服务的统治者或神灵”（235）。因此，尽管印章的风格和细节在文字发明后发生了变化，但印章的重要性并没有改变。伯特曼对此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解释：

️古代人熟悉某种东西，这种东西越来越多地成为我们今天生活的特征：无常。在一个肆虐的洪水可以冲走整个城市的地方，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明白，很少有东西——包括生命本身——是得到保证和安全的。我们记得，吉尔伽美什曾经手握脆弱的永生秘密，却眼睁睁看着它被夺走。对于美索不达米亚人来说，石制圆筒印章是无常世界中永恒的终极象征。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它在他们的生活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并被当作荣誉的徽章佩戴（235）。

如今，圆筒印章继续吸引和迷住学者、历史学家以及任何在世界各地众多博物馆的展览中花时间欣赏它们的人。圆筒印章之所以如此迷人，是因为它们是对过去的窥视，不仅仅是对一个文明的窥视，而是对一个曾经生活、工作、担忧并享受生活的人的窥视，就像今天的人们一样。

️参考文献

l 《伊朗百科全书》：泥封

l 安娜·格伦：扎辫子的女人，约翰霍普金斯考古博物馆

l 圆筒印章与西闪米特研究

l 森塔·格林博士：用圆筒印章签名

l 梅根·刘易斯和玛丽安·费尔德曼：圆筒印章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书写的发展

l 约书亚·J·马克：美索不达米亚

l 伯特曼，S.《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生活手册》。（牛津大学出版社，2005年）。

l 恩格尔哈特，J.《古代书写中的代理》。（科罗拉多大学出版社，2012年）。

l 莱克，G.《美索不达米亚A到Z》。（斯克里布纳出版社，2010年）。

l 普里查德，J. B.《古代近东，第一卷》。（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5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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