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徐来
编辑 | 徐来
《——·前言·——》
在一个人口超过20万的地方,群演的生活究竟是金矿,还是人们的空白镜头?是拼搏梦想的舞台,还是消耗青春的工地?在横店,夏季里穿着棉袄,冬季里短袖相随,每天的工作都在等戏、忍辱、或者默默走过。
每年,成群结队的人涌入横店——那些梦想成为演员的群演。他们中的大多数,只能靠着每场几百块的报酬,活在这座喧嚣的影视城里。登记在册的13万人,活跃的也不过1万人。其余的大多数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有人一年最多才接五次戏,有人三个月下来,什么活也接不到。
横店的群演,多是来自北方的打工者,河北、河南和山东的比例最高。站在横店镇影视大道上,走路的,几乎十个中就有六个是带着口音的北方人。男性明显占主导,几乎六成半是男群演。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最多,而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甚至未婚。
其中,有一个来自保定的群演,四年里一直演死尸,已经麻木到不想再做其他角色。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说:“回去干嘛?厂子都关了,老婆都跑了。”
再看学历,尴尬不已。超过一半群演学历不到高中,大专和本科的总和不到四分之一。来横店的,有的是从事过水果生意的,有的是外卖骑手,还有些是做装修或做微商失败的。拿着点积蓄,打算在横店谋个生计,结果一年之内就把钱烧光了,只能在网吧里凑合着过。
横店东门外的网吧,几乎成了群演们的临时“家”。一个40元的床位,谁也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曾经演过戏。能熬夜、能忍臭脚味的人,就能在这里等机会。
“只要有手有脚,横店就能混口饭。”这是影视公会培训最常说的口号。但你知道吗?在这里能真正吃到“这碗饭”的人,得经过多少熬煎,才能明白它是不是能咽下去。
一天工作十小时,拿着135块钱的报酬,站着、趴着、躺着,甚至假装死去——群演的日常就是这样。拍完戏,导演还要从这些钱里扣掉公会的抽成。根据规定,每小时13块钱的加班费,似乎看着不算低,但几乎每一天都要加班。
剧组从来不管时钟,只有场记喊开机,拍戏才开始。熬夜对群演来说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凌晨三点,摄像机还没架好,男演员已经在空荡荡的宫门前冻得瑟瑟发抖。有些人忍不住,直接晕倒在现场。
根据2024年的统计,横店群演中有15%的人在拍戏时受过伤,但其中只有3%的人得到了赔偿。更有一位群演抱怨,拍骑马镜头时,胯骨被硌得淤青了,剧组却说:“这不算工伤,是你自己没坐稳。”
横店群演圈内也有明确的“阶级差异”。那些穿着戏服,露脸的,称为“前景”。只露背影、站在后排的,叫“远景”。有些运气好的,可能会成为“特约”,每场收入四百,还能带点台词。但能进入“特约”的,少于0.5%。
大部分群演甚至没有机会露脸,只能被挤在最角落,等待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女性群演,自己化妆、买假发、租高跟鞋,赚的钱和男性差不多,却还要自己垫付服装费用。而男性群演常常干的是最累的活儿,比如扛尸体、当士兵被打、被马踹。
不言而喻,性别差异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想要进入“前景”角色,女生常常需要通过和副导演“建立关系”,而不合作的群演,则会被排到队伍的最后面。导演的一句话“换人”,可能会让一个群演连一整天的工资都白白失去。
随着2024年短剧的崛起,横店的群演市场一度火爆,甚至传出“日薪四千”的传言。但随着短剧的走向低谷,2025年,这一行业的日薪骤降至91元,抢戏的人反而更多了。
想要进入“特约”或者“前景”?竞争太激烈,最后只能选择在凌晨四点排队等通知。没有活的就回网吧,继续等待下一个机会。
有一句话在横店流传多年:“只要肯熬,总能熬出头。”但如果你细细算来,几万人中,能够熬出头的,真的寥寥无几。
赵丽颖的成名故事,是群演圈的“神话”。科班出身,经历了五年的“特约”、三年的“小角色”,才最终成为了女主角。但大多数人,始终等不到机会,甚至连副导演的名字都无法记住。
要想从“群演”晋升为“特约”,必须先通过公会的考核。有人为了通过考试,练习了半年台词,但在考试中一紧张,连站位都站错了。没通过一次考核,想再考,就得等半年。而真正能从群演晋升为特约的,只有不到2%。
剧组的经费几乎都砸在了主演身上。一名顶级男演员,每集戏要价高达三百万,而群演的薪资甚至连预算的3%都分不到。如果是棚拍,群演就更不值一提——导演只会在背后喊:“把后面的演员站齐,别动。”
曾经有群演试图离开群演圈,进入短剧行业,刚开始时,短剧的薪水确实能到四五千块,甚至能在三天内赚到一个月的工资。但好景不长,平台突然收紧内容审查,剧组一夜之间就跑了。
进入短剧圈后,日薪降至90元,剧集的数量也从十条减少到了三条。
群演群体中有一个人,拍了两年卧底戏,剧情曾一度火爆,甚至让他获得了流量,开始尝试转行做主播,卖戏服。结果,他花了两万元购买道具,亏损了一个月,平台限流,数据一夜归零。现实给他的教训,远比拍戏更为残酷。
对于那些想要长久在影视圈待下去的人来说,他们通常会选择参加“影视公会培训”。但培训真的有用吗?数据显示,经过培训的人数上万,最终拿到职称的不过三十一个,学打光的甚至连灯都没碰过,学场务的根本没机会进组。
即便2024年出台了《规范影视剧组生产管理的指导意见》,提到要保障群演薪资,限制工作时长,但剧组的运作依然没有改变,熬夜拍摄、扣工资的现象依旧严重。
政策的出台,压制不了利益链的力量,群演手握文件,也无法改变现实。
横店被一些人称为“懒汉乐园”,又被另一些人称为“疯子天堂”。然而,在那些连续在网吧熬了三个月的群演眼里,他们只是笑笑:“你要是吃了半个月泡面,也许你会疯。”
根据2025年浙江省精神卫生中心的报告,群演群体患抑郁症的比例,已经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两倍。所谓的“横店综合征”,指的就是这群演员的症状:日夜颠倒、角色迷失、对现实绝望却对名利执迷。
有些群演因为长期演士兵,拍完戏后,依然习惯性地敬礼;有些人演死尸演久了,躺下来能睡四小时。而对于那些没存在感的群演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连别人都不记得他们是谁。
有些群演最终选择了放弃。在横店挣扎了三年后,有的人选择回到家乡,做保安,或者开滴滴。回想起这段时光,他们唯一能说的就是:“年轻